第16卷第4期唐山學院學報Vol, 16 No 42003年12月Journal of Tangshan CollegeDec 2003析“空”董山民,曹劍波(廈門大學哲學系,福建廈門361005)摘要:對佛教哲學中的“空”這個概念的含義進行了發(fā)據(jù)。佛教哲學對“空”的看法有6種,即:本體論的“空”、語義學的“空”、無自性的“空”、臨死體驗的“空”、“他空見”的“空”和自性不空的“空關(guān)鍵詞:佛教哲學;空;自性中圖分類號:B92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249X(2003)04-0009-03Analyzing“KongDONG Shan-min, CAo Jian-bo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Xiamen Uiversity, Xiamen 361005, China)Abstract: After unearthing the different meanings of the concept of "Kong"of Buddhistphilosophy, the paper maintains that there are six opinions of Buddhist philosophy on"Kong",which are"Kong"of ontology, of semantics, without self-nature, of experience prior to death, ofTakongjian"and of non-vacancy of self-natureKey Words: Buddhist philosophy i Kong; self-Rature在佛教哲學史上,“空”這個概念有不同層次的含義,深于因緣和合而無獨立的實體性,萬物由于生滅變化而無質(zhì)的入、全面地探討“空”的各種含義,是準確把握佛教宇宙論和穩(wěn)定性,萬法由于依識所現(xiàn)而無實在性,本體的“空”既揭示人生觀不可或缺的條件了現(xiàn)實世界的虛幻性,又指認了佛教本體的絕對空寂。佛教史上的“空”以“萬物皆空”的“空”為主流,認為“空”佛教本無觀是中國佛教用以表述宇宙生成和本體的另是宇宙和人生的真諦。這種“空”,有本體論、語義學、無自性個重要概念,也是般若學性空思想的核心,它把中國道家和臨死體驗的4種含義。除此之外,還有處于支流地位的兩的“無”與印度佛教的“空”等同起來,用“本無”來表示“性種“空”:一種是徹底否認有“空”存在的“他空見”的“空”;另空”。般若學經(jīng)典《本無品》中的《道行般若經(jīng)》云:“如法無所種是自性不空的“空”,認為宇宙萬物既有“自性”又是從生……亦無所從來,亦無所從去…一般皆本無,亦復(fù)無空”,宇宙萬物是“自性”與“空”的統(tǒng)一。下面分別予以論述。本無?！薄洞竺鞫冉?jīng)》也說:“如法無所從生為隨教,是為本無1本體論的“空”無來原亦無去跡,諸法本無?！磺薪员緹o,亦復(fù)無本無佛教在論述宇宙萬物的本體時,認為萬物皆空,一切皆等無異于真法中本無,諸法無本,無過去未來現(xiàn)在,如來亦空.在佛教看來,宇宙的萬事萬物都起源于“空”,“空”是萬物爾,是為真本無”本無觀認為“無”和“空”兩者都在萬象之的本體先,都是產(chǎn)生萬物的本原。萬物形成前的狀態(tài)為廓然空無,為佛教的“空”,有兩種基本含義:(1)事物虛幻不實,無實自本無;萬物形成后的性狀是本性空寂,也是本無:一切事物都體或離諸相,一切法(存在)都是一無所有,《維摩經(jīng)》:“諸法是無生(來)也無滅(去)的,過去、現(xiàn)在、未來三世都不存在于究竟無所有是空義。”(2)理體空寂明凈,《大乘義章二》:“空實體化的本體中因此萬物是“本無”本無觀還認為事物的者就理彰號,理寂名空”,“絕眾相故名空”。就現(xiàn)象界言,“空”本性就是空寂,本來就是無,也就是空無自性,是性空。因此是指一切事物的虛幻性、不實在性,就本體界言,“空”是指佛本無觀就其實質(zhì)來說就是一種否定事物有自性,否定三世實性的絕對空寂明凈。這兩方面的“空"都是本體的“空”,這種有,否定事物的真實本質(zhì)本來面目、原本狀態(tài)的無實體、無“空"是以否定客觀世界的實在性為前提的。不生不滅、不出不本原的本體論,是闡述事物的本相、本性的本體論在這種意入、絕對空寂明凈的本體概念“空”的理論基礎(chǔ)在于:萬物由義上,道家的“無”與般若學的“性空”“自性空”確有相通之收稿日期:2003-04-23作者簡介:董山民(1973),男,碩士生,主要從事西方哲學研究10唐山學院學報第16卷處,在本體論上都有超越形體的意蘊《無量義經(jīng)Y說佛法的無量義皆從“無相”一法而生?！洞笾嵌?語義學的“空論》卷61說無相有3種:(1)假名相,謂一切名相皆為無明力本無觀對“本無”的另一種定義是建立在語義學上的,它所執(zhí)取,假名不實;(2)法相指五蘊、十二處,十八界等諸法,認為人們所認識的萬事萬物都是語言文字的表現(xiàn)都是思維肉眼雖見為有,慧眼觀之為無;(3)無相相,謂在假名相和法活動的結(jié)果實際上萬事萬物都空無所有,并沒有自性?！峨y相二相之外還有一個無相之相者亦屬虛妄。離開了這3種問品》中《道行般若經(jīng)》云:“法中無所有,無所聞,無所得相,則為無相。因此,無相實際上是對實相之相的否定式詮設(shè)使有出者但字耳;設(shè)有住止者,但字耳,但以字字著言耳。釋,往往被作為實相、法性涅槃的同義語。無相還被作為一人復(fù)人所,本末空無所有?！狈N契證實相的法要,意謂自調(diào)其心,離一切相而契證實相僧肇的“空”即“不真空”也建立在語義學基礎(chǔ)上,它是一《百論》卷1云:“無相名一切相不憶念離一切受,過去未來個否定的概念,指非實有,表示萬物虛假不實,并不表示絕對在法心無所著。”這種意義上的無相與“無分別”同義。禪宗的空無。僧肇的《般若無知論X不真空論》和《物不遷論》都是《壇經(jīng)》以“無相為體”,謂“外離一切相,名為無相”。圍繞著“空”展開的,其基本結(jié)構(gòu)以“不真而空”為其哲學的理3無自性的“空”論基礎(chǔ),以“非……非……”為基本論證方法,從破除人們的自性(又稱“性”)指諸法固有的自體、本性。相宗所說的“感知”“邪見”入手,論證有無、動靜的虛假性,試圖在“空”的三自性的自性,即為自相,是體質(zhì)的意思。禪宗慧能所說的自世俗虛假世界中,“顯”佛教“真實”的境界。其具體論證分為:性,為自心佛性、自己本性的簡稱,指自心之本來面目、本來(1)本體論論證,從“有無稱異,其至一也”到“諸法假號不體性,中觀學派依《般若經(jīng)》等,不但說五蘊皆空、人法二空,真”;(2)動靜觀論證,從“動靜未始異”到“皆因緣假稱”;(3)一切有為法空,而且說無為法亦空,乃至空(空的觀念)亦復(fù)認識論論證,從“知即無知”到“無物可知”。他認為,由于萬物空。說空的根本理由,是謂諸法由因緣和合而生,《大智度無相,無物可知,因此般若無知。他說:“夫知之生也,極于相論》卷31云:“性名自有,不待因緣,若待因緣,則是作法,不內(nèi),法本無相,圣智何知?”萬物為無,但并非不存在,而是有名為性”諸法無不依因緣而生,故說諸法無自性,無自性即非實有,無非實無。萬物是假有,假有不是空無。是空,亦稱“自性空”“性空”“無性”。這種空并非空無所有,而龍樹的中觀學說對緣起的分析也是一種語義學的分析。是空而緣起,在認識中顯現(xiàn)為各種現(xiàn)象?！栋闳艚?jīng)》以無自性龍樹不像前人那樣形而上學地說明緣起是由什么因子、經(jīng)過為本,說18種空,其說空的理由,還有剎那生滅、唯有假名什么方式形成的,而是追問我們平時使用的那些概念(如因如夢幻、泡影、雷電等。瑜伽行派著重從萬法唯識、識亦性空果、有無、生滅、來去、時間等)能不能有意義地用于述說緣起和三自性方面論述“空”,有“三空”等說。《楞伽經(jīng)X大乘起信現(xiàn)象和表達緣起觀。他認為,人能經(jīng)歷、思考和理解的一切都論》等以從生的妄心分別不符合于真實為空?！镀鹦耪摗吩剖蔷壠鸬?即不依靠自身、而依條件和關(guān)系而起),而一切依“依一切眾生,以有安心,念念分別,皆不相應(yīng),故說為空。”它緣而起者都“無自性”。任何概念名相都有某種確定的特殊含所說的空僅為妄心所執(zhí)的自性,真實并非空。此外還有多種義或區(qū)別,它們本身就在一定的概念系統(tǒng)中,都是在一定語空的說法,如三空、四空六空、七空、十一空、十六空等境的“緣”中才獲得其含義的,因而通過它們來確切地理解和“空”觀直接脫胎于早期佛教的“三法印”?！峨s阿含經(jīng)》卷表達緣起現(xiàn)象和中道觀都是不可能的。龍樹還認為概念的運10說:“一切行無常,一切法無我,涅槃寂滅。”這種說法現(xiàn)在用之所以能夠刻畫緣起現(xiàn)象,是因為它借助我們習慣性的聯(lián)多表述為: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諸行無常,謂一切想和想象來進行附會,因此,為了顯示出那尚未落人任何現(xiàn)有為法(依因緣所生者),皆生滅變化,不可常住。一般地說成化、實體化和形式化狀態(tài)的緣起現(xiàn)象本身,就必須破除各無常有相續(xù)無常、剎那無常2種含義。相續(xù)無常是說,法”在種現(xiàn)成的、固定的名相?！吨姓摗菲瞥嗟幕静呗跃褪侨ハ鄬Ψ€(wěn)定的一段時期內(nèi),必有生、住、異、滅4相。剎那無常是追究每個概念之間關(guān)系的定相和自性,揭示其與緣起現(xiàn)象的說,在剎那之間也有生、住、異、滅的變化。如《仁王經(jīng)》云:“是“無住相”的不相容之處。龍樹認為,“緣”并非任何現(xiàn)成意義法即生即住即滅,即有即空,剎那剁那,亦如是法生、法住、法上的、可被概念把握的“條件”,“緣起”也并非現(xiàn)成或有自性異、法滅?！睙o常又可分眾生無常、世界無常諸念無常3方的存在者之間的因果關(guān)系,“緣”實際上是最本源的、“第一”面,眾生無常是指三界眾生皆有生死,即使像非想非非想天的和終極性的?！熬壠稹北纫磺凶匀坏囊蚬P(guān)系更為本源,因壽命長至八萬四千大劫,也終必有死。世界無常謂世界萬物果關(guān)系本身要通過緣起才能獲得理解。龍樹中道觀的“不有莫不在生滅變異中?！毒闵嵴摗し謩e業(yè)品》云:“諸有為法才得不無(空)"思想,可用《中論》開頭著名的“八不偈”表示。這自體,從此無間必滅歸無,若此處生即此處滅,無容從此轉(zhuǎn)至“八不偈”就是:“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不一亦不異,不來余方,”諸念無常謂心識活動念念生滅,不可常住。從諸法無亦不出?！背１厝灰鰺o自性而空的結(jié)論?！洞笾嵌日摗肪?2即說:“觀佛學中的“無相”就是說諸法實相遠離眾生的認識,而以無常即是觀空因緣,如見色念念無常,即知為空?！泵?表象、概念)為一切相,亦即實相以無相為相。這其實也諸法無我”中的“無我”亦稱“非我”“非身”意謂世間一是一種語義學的分析。《金剛經(jīng)》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切現(xiàn)象皆無獨立實在的自體,諸法皆緣起,諸緣皆無常故,沒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狈穸ㄒ磺邢?包括如來的三十二相、有一真常自在的我,五蘊皆非我,故無我。與無自性、性空基我人眾生壽者四相等,認為諸相皆非真實,真實遠離一切相。本同義,“我”較之“自性”,多了“自為主宰”的含義,分“人無第4期董山民曹劍波:析“空”11我”“法無我”二義,合稱“人法二無我”。小乘中的有部只說人因此是“空”。無我,大乘則主張人法二無我。人無我,謂眾生個體唯五蘊和《心經(jīng)》把色與空這兩個對立的概念融為一體的思路,也合,沒有眾生所執(zhí)的為實常的自我?！惰べ煹卣摗肪?6說,有萬物萬象無自性的含義。其思想“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眾生的人我的執(zhí)有有4種:(1)我即是諸蘊,謂身心是我;(2)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fù)如是”就是認為一切有形我異于諸蘊,住諸蘊中,如認為身內(nèi)有不滅的靈魂、神我等;的萬物(色),并沒有脫離于無形的存在狀態(tài)(空),無形的存(3)我非諸蘊而異諸蘊,非住蘊中而住異蘊、離蘊法中,執(zhí)身在狀態(tài)也并不外在于有形的萬物,二者本質(zhì)上是同一的心外有我;(4)我非諸蘊而異諸蘊,非住蘊中,亦不住于異于4臨死體驗的“空”諸蘊離蘊法中,而無有蘊,一切蘊法都不相應(yīng),執(zhí)有一個既不“四空”是密乘無上瑜伽所說的人臨死時所體驗到的空住于身心中,也不住于身外,與身心無干涉的自我。眾生所計是通過光明的不同顯現(xiàn)對離分別心所作的4個不同層次的執(zhí)的這幾種我都無其實,謂之人無我。法無我,謂世間一切,劃分:(1)所顯空,在臨死八相出現(xiàn)第五相如月光相滅時,滅法,如五蘊、四大等,凡以名言概念表述者,皆無實常自性,為對粗境的分別心,所顯空心就叫所顯空;(2)大空,繼而滅第因緣生法、生滅法,或心識所變觀之法?！惰べ煹卣摗肪?6六相如日光相對,滅對一切細境的分別,其時的空寂心稱大云:“于諸法中法無我住者,謂于一切言說事中,一切言說自空;(3)勝空繼而滅第七如黑暗相時,滅大半微細分別所顯性諸法都無所有?！敝^眾生概念中實有自性的諸法,其實皆無空心稱勝空;(4)最勝空,簡稱“空”,最后如黎明晴空相現(xiàn)時,自性,故說無我?！冻晌ㄗR論》卷8說,無我有3義:(1)無相無滅一切微細分別,八十性妄滅盡,呈露出本來心地光明,四空我,謂所執(zhí)我相為無;(2)異相無我,謂諸法自相與眾生所執(zhí)亦依次稱為顯、增、得、空,顯、增、得、空之心,統(tǒng)稱“最細心”我相相異:(3)自相無我,謂無我所顯即為法的自相,亦即諸5“他空見”的“空”法以無我為自性、自相,無我常被作為“空”的同義語。佛教雖“他空見”是藏傳覺囊派的基本見解,創(chuàng)立于域摩彌覺多力說無我,但并非絕對認為無我,只是否定世俗所說所認的吉。這種觀點認為,空是眾生由于虛妄分別而附加在真實之上的東西,因此空是“他”而非事物之“自”;眾生所說的性空,功德(屬性),《涅槃經(jīng)》更說佛性為我,謂“一切諸法悉無有我,而此涅槃?wù)鎸嵱形摇?“世間之人雖說有我,而無佛性,是其實應(yīng)該說是他(虛妄分別)空,而真實的自體并不是空。覺囊派認為阿賴耶識的凈分或智分,為實相、勝義、如來藏,周則名為于無我中而生我想,是名順倒;佛法有我,即是佛性”遍一切世界具足三身四智,覺囊派的這種觀點與其他派別的涅槃寂靜,謂由觀無常無我而熄滅煩惱,能征得寂靜安自性空義不同,在佛教中是一種少有的見解,這種觀點被格穩(wěn)的涅槃魯派等斥為邪見三法印”中的“無?！薄盁o我”意味著不但一切法空,而且我亦空?！栋闳艚?jīng)》的“空”主張“無自性空”以及“因緣所生法我說6自性不空的“空”即是空”的思想,就是說諸般現(xiàn)象如夢似幻,皆無實,皆空《阿含經(jīng)》主要以諸法無我(無自在主宰者)和離煩惱粗佛學中“無?！薄盁o我”“無相”等的理論基礎(chǔ)是“緣起性動的心境為空?！对鲆煌辖?jīng)·邪聚品)云:“無我者,即是空空”?！熬壠鹦钥铡敝械摹熬墶奔床怀２灰??！捌稹奔床粩嗖划惖囊庖??！薄峨s阿含》第八十經(jīng)云:“心樂清凈解脫故名為空,”小乘,它認為一切事物都是條件性因果性的存在,一切存在都多著重說因緣和集唯蘊無我或蘊中無我故空,《成實論》分是“相關(guān)地出現(xiàn)”或“依條件而發(fā)生”,整個大千世界都是從自空為人空法空,五蘊集成的眾生身心中無我,如瓶中無水,為性本空的狀態(tài)下依一定的條件而形成“緣起”的,其中并無常空;瓶本身亦因緣合集,諸緣無常,喻五蘊當體皆空·這里住不變的實體;事物的發(fā)展演化都是由于自身內(nèi)部的業(yè)力只說五蘊皆空、人法二空,一切有為法空,面沒有說無為法亦因果滾滾相續(xù)交織攀緣的結(jié)果;一切客觀事物都是暫時性、空,空(空的觀念)亦復(fù)空,從而保留有自性不空條件性、歷史性的存在。因而,它們都不是真實永恒的存在,責任編校:安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