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雜2002年5期中國”稱謂的起源何志虎內(nèi)容提要本文以確鑿史料證明,“中國”在西周時已具有國家名稱性質(zhì)并借助于文化人類學方法進行邏輯推理證明“中國”稱謂起于夏代。還分析春秋戰(zhàn)國時“中國”一詞的多種意義都是“中國”在西周時取得的國名意義的繼續(xù)和變化,從而揭示出先秦時“中國”詞義的變化軌跡:從原始社會末期“中國”詞產(chǎn)生,經(jīng)過“城邑”、“京師”,至復(fù)發(fā)展為國名;夏、商、周皆稱“中國”;春秋時“中國”初指東周,后指“攘夷聯(lián)盟”,由此派生出“禮樂文化”和“中原”的意義,至春秋末演變?yōu)闀r人的“統(tǒng)一理想”;戰(zhàn)國時人確認“中國”為“九州”,為秦漢統(tǒng)一中國奠定了觀念基礎(chǔ)。關(guān)鍵詞“史圖”稱謂起源〔中圖分類號]H3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047-662X(200)05-0110-06“中國”是我們祖國古代的稱號。對治民”③語,和不晚于周成王五年的文獻此,近代康有為就已指出:“中國向用朝《尚書·梓材》中周公誥誡康叔“皇天既付號,乃以易姓改物,對于前代耳,若其對中國民越厥疆土于先王”④語可證,“中國”外交鄰,自古皆稱中國?！碑敶愡B開也在西周初年是周人的流行用語。但是對于有類似的表述:“中國作為國家名稱,在西“中國”的解釋,漢儒毛享、鄭玄訓為“京方國家未來以前,是歷代中國王朝的通稱,師”、“城中”,已導(dǎo)人迷宮,今人沿用此說各朝代另有表明其一家一姓‘社稷'、‘天發(fā)表了多篇關(guān)于何尊的論文,更是令人眼下’的朝代國號”②花繚亂。所以越世超有“與其跟隨注釋家由此而產(chǎn)生了這樣一個問題:在什么們步人迷宮,不如暫時擺脫他們的導(dǎo)引,時候“中國”成為我們祖國的稱號?20世另覓研究的蹊徑”的由衷感嘆和“既盡可紀80年代,于省吾、顧頡剛等著名學者即能恰如其分地利用古注,又不一味墨守成提出了這一問題并進行了討論。然而由于說”的治學態(tài)度。按照這樣的態(tài)度理解何泥于漢儒舊訓,否認“中國”在西周時代尊中的“中國”之含義并不難,“中國”只具有國名意義,1989年,陳連開發(fā)表《中是指洛邑及其周圍的地區(qū)。這塊地區(qū)的規(guī)國華夷·蕃漢·中華,中華民族》一文,仍模范圍,何尊銘文沒有說明,但《尚書梓然否定“中國”在秦漢前具有國名意義。材》卻說清了,它是“皇天既付”的地區(qū)。本文認為:確鑿史料可證,“中國”在周人具有濃厚的天命思想,把它從事的反西周時已具有國家名稱性質(zhì),借助于人類文化學方法進行邏輯推理可證“中國”稱謂起于夏代,而春秋戰(zhàn)國時“中國”一詞①康有為:《康有為政論集》,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的多義,除“京師”之義外,都是“中國②費孝通:《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中央民族學院出版在西周時取得的國名意義的繼續(xù)和變化。社1989中國煤化工育出版社198年版第CNMH有周成王五年器何尊“武王既克大邑99年版第144頁。⑤趙世超:《周代國野制度研究》,陜西人民出版社191年商,則廷告于天曰,余其宅茲中國,自之版第3頁。110商及稱般商故地為“中國”,源于此前稱股正義》認為王制之作在秦漢之際。但秦漢商這個政權(quán)實體為“中國”,因此此時的之際人作《王制》不可能憑空臆造,內(nèi)容“中國”已經(jīng)具有了國家名稱的性質(zhì)。所據(jù)當是周公所制禮樂,此處所記可能就周人之所以稱殷商為“中國”,這是由是周禮原文,因為“五方”的說法符合當殷、周兩族的分布地域決定的。周人在關(guān)時的民族格局,譯使之名也見于有關(guān)記載。中,殷人在中原,周人未建國所以自稱《左傳莊公三十年》:“齊侯來獻戎捷,非西土之人”,站在“西土”視角看殷商國禮也”。為什么“非禮”?左丘明解釋說家;便稱其為“中國”?！胺仓T侯有四夷之功,則獻于王,王以警于周公東征及此后的分封諸侯,改變了夷;中國則否,諸侯不相遺俘。④左氏讀周人的地位,也轉(zhuǎn)換了周人的視角,周人過《禮》,方能云此,可見《禮》中周人已走向了全國,從統(tǒng)治民族的視角看西周國自稱“中國”。家的位置,便稱自己的國家為“中國”了。詩經(jīng)》中的《民勞》、《蕩》、《桑柔與此同時,周邊四夷因“中國”改變了統(tǒng)則是證明西周自稱“中國”的確證?！睹裰蚊褡?也就轉(zhuǎn)換稱呼,而稱西周國家為勞》是召穆公刺厲王詩,其第一段勸告厲中國王搞好西周與蠻夷戎狄四方的關(guān)系,故云我們先舉一個外國稱西周為“中國”“民亦勞止,汔可小康?；荽酥袊?以綏四的實例。西漢劉向《說苑》:“成王時,有方”°,而第三段勸告厲王搞好王室與諸侯三苗貫桑而生同為一,秀大幾盈車,民得國的關(guān)系,所以變言“民亦勞止,汔可小而上之成王。成王問周公:‘此何也’周公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周。能變言即云日:‘三苗同秀為一,謂天下共和而為“中國”不是“京師”,而是與四方相對的乎!后三年,則越裳氏重譯而朝曰:‘道西啁政權(quán)實體?！妒帯芬彩钦倌鹿?但路悠遠,山川阻深,恐一使之不通,故重風格是借文王指斥殷紂王之口說厲王“女三譯而來朝也。周公曰:‘德澤不加,則無烋于中國,斂怨以為德”,“內(nèi)于中國君子不享其質(zhì),政令不施,則君子不臣其覃及鬼方。這是說厲王在全國施行暴政,人。譯曰:‘吾受命于吾國之黃發(fā)久矣,怨聲載道波及到很遠的鬼方。芮良夫作天之無烈風淫雨,意中國有圣人耶,有則《桑柔》哀痛全國一片荒蕪破敗,故云“哀盍朝之。然后周公敬受其所以來矣。①此恫中國,具贅卒荒。事又見于南朝宋范曄《后漢書》:“交趾之西周既被他稱“中國”,又自稱為“中南有越袋國。周公居攝六年,制禮作樂,國”,說明“中國”在西周時已具有國家名天下和平,越裳以三象重譯而獻白雉,稱的性質(zhì)。國家包含領(lǐng)土、人民、文化、其使語日:“吾受命吾國之黃日:主權(quán)四大要素,對四大要素的認識就是時久矣,天之無烈風雷雨,意者中國有圣人人的“中國觀”。周人的中國觀,其領(lǐng)土包乎?有則盍往朝之。周人自稱“中國”,《禮制·王制》提供羌、殷、楚、吳、越、秦等多民族,其文了可以參考的材料。其中云:“中國戎夷五化為周公在周人風俗習慣基礎(chǔ)上整理出來方之民,皆有姓也,不可推移。東方曰夷,的禮樂文化,其主權(quán)意識則是“普天之下,被發(fā)文身,有不火食者矣。南方曰蠻,雕題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曰戎,被發(fā)①紀昀:《四庫全書》,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69衣皮,有不粒食矣。北方曰狄,衣羽毛穴或2范曄:《后漢書》,岳龍書社1997年版第1244頁。居,有不粒食者矣。中國、夷、蠻、戎、中國煤化工20年版第178頁。狄……五方之民,言語不通,嗜欲不同。林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達其志,通其欲,東方日寄,南方曰象CNMHG⑤⑥⑦③程俊英:白話詩經(jīng),岳龍書杜出版杜1995年版第西方曰狄醍,北方日譯”◎?？追f達《禮記444、445、453、465頁人丈雜忘2002年第5朔期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時候,也遇到了名落后于實的現(xiàn)象,當事實上的中國已經(jīng)變成西周政權(quán)的時候,武研究“中國”稱謂的起源,僅僅指出王和周公卻仍以“中國”這一概念表示商“中國”在西周已取得國名的性質(zhì)是遠遠不代政權(quán),這只能說明武王和周公是一種夠的,還應(yīng)知道,“中國”是怎樣取得國名“習慣的”或者說是一種“傳統(tǒng)的”用法意義的?！爸袊弊鳛橹袊男纬傻挠^念反這種“習慣的”或者說是“傳統(tǒng)的”概念,映,必須有它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過程,科學研只能來自于西周以前的商代。那時周人在究的任務(wù)就是盡可能地揭示本來在歷史上西土,而商政權(quán)在中原,周人按地域方位發(fā)生過,但由于歷史的久遠現(xiàn)已為人罕知稱商為“中國”。對于這樣的追溯,我們可的那段客觀過程以在《詩經(jīng)·大雅·蕩》中找到佐證。這首西周之前的典籍,如《尚書·夏書》、詩雖是芮良夫刺厲王而作,但卻是借文王《尚書·商書》、《竹書紀年》,還有甲骨卜斥股紂王之口來表達,也就是說是取材于辭,都沒有出現(xiàn)“中國”二字,因此使我股末而影射現(xiàn)實。第四段:“文王曰咨,咨們的研究很難找到確證。在材料極度缺乏女股商!女烋于中國,斂怨以為德。不的情況下,研究西周之前的“中國”詞義,明爾德,時無背無側(cè)。爾德不明,以無陪不妨運用文化人類學的方法—“追溯法”無卿?！雹诘诹?“文王曰咨,咨女股商!和“綜合法”。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大小近喪,人尚于現(xiàn)在我們就用迫溯法來研究“商”和由行。內(nèi)于中國,覃及鬼方”③。詩中的時的“中國”。著名文化人類學家摩“女”是殷紂,他所“咆哮”的“中國爾根在考察中發(fā)現(xiàn)了易洛魁人的家庭形式他所激怒的“中國”,都只能是殷商自己的和親屬制度之間的矛盾,從這一矛盾中追國家。商代,其勢力東至大海,周人從溯出了家庭發(fā)展的歷史;又把在人類進步“西土”的視角可稱其為“東國”,但卻稱的道路上所出現(xiàn)的“各種社會制度”、“發(fā)其為“中國”,這說明“中國”仍是一種明與發(fā)現(xiàn)”,“體現(xiàn)并保存了迄今仍然可以“習慣的”或者說是一種“傳統(tǒng)”的概念,說明這種經(jīng)驗的一些主要事項”,“綜合起這種“習慣的”概念來源于“夏代”。因為來,加以比較”@,基本上揭示了原始社會夏是比商更早的“中國”。在夏代,殷股人在的發(fā)展趨勢。盡管后來的一些學者嘰笑摩東為東夷,周人在西為西夷,殷、周稱夏爾根這種“追溯法”和“綜合法”,新的材為“中國”則完全符合所處之方位。晚出料也確實動搖甚至推翻了他的某些假說,史料多少留下了“夏”被稱為“中國”的但這些都是在材料豐富之后的認識。人們蛛絲馬跡?！睹献印る墓?“舜生于諸馮,只能在現(xiàn)有材料基礎(chǔ)上進行研究,摩爾根遷于負夏,卒于鳴條,東夷之人也。文王發(fā)現(xiàn)的親屬制度和家庭形式只是一對具體生于岐周,卒于畢郢,西夷之人也。地之的名實關(guān)系,而任何名實之間都存在著既相去也,千有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余相適應(yīng)又相對立的矛盾運動,名是實的反歲,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jié)?！毖运礊闁|映和記錄,有什么樣的事物就有與之相應(yīng)夷,文王為西夷,乃是夏商人的觀念流傳的概念產(chǎn)生。但事物是一種積極的能動的至戰(zhàn)國的結(jié)果,那么“中國”也可能是夏因素,而概念則是消極的被動的。當事物商時人的用語。戰(zhàn)國時書《說文》云:繼續(xù)發(fā)展的時候,概念卻僵化起來;當概念以習慣的方式繼續(xù)存在的時候,事物卻①產(chǎn)型磨爾相,種卦會》序言,商務(wù)印書館已經(jīng)超過它了。摩爾根就是從親屬制度落18年中國煤化工后于家庭形式的矛盾中,在他所看得見的CNMHG版社1年版第138家庭形式中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消失了的更早的家頁。費孝通:《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中央民族學院出版庭形式。我們在研究西周“中國”含義的社19年版第刀頁漢磨“夏,中國之人也”。也說明夏時可能稱處中原,是周圍各部落交流的中心,正如“中囟”。對于夏被稱“中國”,當代學者陳摩伽佗在印度和山陽在日本的地位一樣,連開已有所注意,他從民族學的角度指出:便被稱為“中國”了。此時的“中國”是夏發(fā)達最早,又居商、周中間,宜其被周夏這個國家實體的代稱,它便超越了口語人稱為‘中國”。意義,又以中原為中心而擴大,這就是我們再來用“綜合法”研究夏以前“各代皆稱中國”的真正根源。中國”詞義的形成與詞義的發(fā)展?！爸袊鳛閲覍嶓w概念,應(yīng)該是隨著國家的形為了進一步證明“中國”在西周時代成而逐漸產(chǎn)生并豐富內(nèi)含的,所以“綜合已具有國名意義,有必要將研究的時段下法”要求循著國家產(chǎn)生的軌跡并探索與它延,看一看“中國”在春秋戰(zhàn)國時的含義。相適應(yīng)的概念的產(chǎn)生。毫無疑問,氏族制春秋戰(zhàn)國是“中國”的多義的時代,但它度是國家產(chǎn)生的胚胎,我們的研究就從這的多種含義除“京師”之義外,都是“中里開始。在母系氏族公社繁榮時期有了村國”國名意義的延續(xù)發(fā)展和派生意義。落,也有了簡單的刻畫文字。而到了父系在研究春秋戰(zhàn)國時“中國”詞義時氏族公社的初期,有了較為復(fù)雜的象形文不應(yīng)把作“京師”解的“中國”作為研究字。村落環(huán)以埭溝作安全保障,其文字表對象,前已有述,這種“中國”只是一種現(xiàn)就是“”;村落中設(shè)寬闊的大院作集會方言口語,在論述“中國”一詞的出現(xiàn)時,場所,首領(lǐng)往往插某種類似旗幟的東西以它是有意義的,但在“中國”取得國名意聚眾,其文字表現(xiàn)就是“”。原始社會末義之后,它仍作為口語出現(xiàn)就與我們研究期,由于戰(zhàn)爭和公共管理的需要,一些村的具有國名意義的“中國”毫不相干。《國落發(fā)展為城,城仍然環(huán)以壕溝,但壕溝已語吳語》:“吳王將恥不戰(zhàn),必不須至之會不能滿足安全需要,必須持戈以保衛(wèi),于也,而以中國之師與我戰(zhàn)”②?！睹献印す珜O是“”字孳乳為“或"。所謂的部落,即丑下》:“我欲中國雨授孟子室”③。這兩處希臘、羅馬史上的城邦,都是“城”與“中國”就是這種用法。秦漢以降,這種用“鄉(xiāng)”的結(jié)合體。從“城”中的視角呼鄉(xiāng)下法也偶然出現(xiàn)在文人的詩歌里,如賈誼為“野”,從“鄉(xiāng)”的視角呼“城”為《惜誓》:“臨中國之眾人兮,訐回飆乎尚國”,那時亦呼“國”為“國中”,倒呼過羊④。又如李賀《李憑箜賽引》:“李憑中來便是“中國”,金文作“或”?！爸袊眹鴱楏眢蟆雹?這些都不是我們研究的對象。詞由此而產(chǎn)生,但此時它還只是表示“城在作了上述排除之后,可以說“中國中”,是鄉(xiāng)下人的口語,不具國名意義。如在春秋戰(zhàn)國時的意義呈現(xiàn)出四個不同階段。用來表示部落首領(lǐng)所居并行使權(quán)力的城第一階段,是從周平王東遷到爭霸戰(zhàn)它便取得了后代稱之為“京師”的意義。爭激烈化之前的百年中,各諸侯國把東周史記五帝本紀》:“堯崩,三年之喪畢,政權(quán)看作“中國”,其規(guī)模包括了受周王室舜讓辟丹朱于南河之南,諸侯朝覲者不之冊封的所有諸侯國。例如楚國,雖然不斷丹朱而之舜,獄訟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謳蠶食臨近小國,但仍不脫離“中國”。前歌者不謳歌丹朱而謳歌舜。舜日天也夫!706年,楚伐隨。隨曰:“我無罪”,隨企圖然后之中國而踐天子位焉,是為帝舜。”用“中國”互不相侵的原則以阻止。楚武這是部落聯(lián)盟時代已有“中國”一詞的佐證。不過,它還是一句口語,表示“國①司馬遷:《史記》,岳楚書杜1990年版第4頁。中”,“城中”,不具有國名的性質(zhì)。部落的Q中國煤化工:1%年版第頁融合與兼并,產(chǎn)生了最早的國家,國家權(quán)一社1997年版第74頁。力所在地城廓出現(xiàn)的宮殿,就是專制王權(quán)CNMHG第24頁⑤康熙御定《全唐詩),國際文化出版公司1993年版第的象征。中國出現(xiàn)的最早的國家是夏,地1268頁人文雜丸2002年節(jié)5期王則聲明:“今諸侯皆為叛相侵或相殺。我羊赤評論說:“楚有王者而后服,無王者則有敝甲,欲以觀中國之政,請王室尊吾先叛,夷狄也。而亟病中國,南夷與北狄號”①。明顯的把自己劃入“中國”之內(nèi)。交,中國不絕若線?；腹戎袊?而攘夷這種要求,在楚成王“布德施惠,結(jié)舊好狄,卒帖荊,以此為王者之事也?！边@些于諸侯”之后,王室也承認,“天子賜胙,材料中的“中國”,都指“攘夷聯(lián)盟”。脫曰:‘鎮(zhèn)爾南方夷越之亂,無侵中國"@。又離“攘夷聯(lián)盟”的諸侯國就失去了“中國”如秦國,周王室和中原諸侯直到爭霸紛起之資格,不能享受禮遇。前566年,鄭附時也還與之互通婚姻,并邀請它出兵來中楚,晉齊宋衛(wèi)聯(lián)軍便逞它舉喪期間奪取虎原參加平叛。秦自己也以“中國”自居,牢并設(shè)防,鄭伯恐懼,想重歸“攘夷聯(lián)綿諸使由余使秦,秦穆公示以宮室、積聚,盟”,其大夫諫曰:“中國不足歸也,則不但由余對這些“中國”文化不以為然。穆若與楚”。又日:“以中國為義,則伐我喪;公怪之,問曰:“中國以詩書禮樂法度為以中國為強,則不若楚”°。這里三處連用政,然尚時亂,今戎夷無此,何以為治,“中國”都指“攘夷聯(lián)盟”。不亦難乎?”這種問法,是說秦國也以“詩齊、魯、晉、燕等國既都自稱為“中書禮樂法度為政”。由余嘲笑他:“此乃中國”,這就是說,它們?nèi)匀话炎约嚎醋饕粋€國所以亂也”。由余所說的“中國”,仍包“國家”,所以“中國”仍然具有國名意義。括了秦國在內(nèi)。這種“中國觀”,顯然是西包含著領(lǐng)土、人民、文化、主權(quán)內(nèi)容。它周“中國觀”的延續(xù)。的領(lǐng)土主要在“中原”,它的文化是“禮樂第二階段,是齊、晉先后稱霸并基本文化”,所以“中國”在與周邊地區(qū)相對應(yīng)控制局勢的百余年。文化發(fā)展不平衡使中時就成了“中原”的代稱,在與戎狄文化國出現(xiàn)了三類勢力。齊、魯、晉、燕等大相對應(yīng)時就成了“禮樂文化”的代稱。這國和衛(wèi)、鄭、宋、陳、曹等小國基本完成種用法,在春秋時尚屬罕見,而在戰(zhàn)國時了禮樂文化和土著文化的結(jié)合,形成了新代大量出現(xiàn)。把“中國”作“中原”之代的禮樂文化。周邊少數(shù)民族和處于諸侯國稱,主要是諸子百家書?！赌印す?jié)葬》之間大大小小難以計數(shù)的戎狄還基本上處“若以此三國(沐之國、炎人之國、儀渠于文化落后狀況,但勢力逐漸強大,對中之國)則亦猶薄矣,若以中國之君子觀之原各國形成威脅;在中原各國與周邊戎狄則亦猶厚矣?！睹献印る墓?“陳良中間部位的秦楚吳越處于戎狄文化向禮樂楚產(chǎn)也。悅周公、仲尼之道,北學于中文化的過渡階段,也開始向中原發(fā)展。中國⑩。《莊子男子方》:“中國之君子,明原各國認識到“南夷與北狄交,中國不絕乎禮義而陋于知人心”⑩。把“中國”作若線”④的嚴重危機,打著“尊王”的旗禮樂文化”之代稱,僅見于《國語·越號,組成了“攘夷聯(lián)盟”,齊桓公和晉文公語》:“中國者,聰明容智之所居也,萬物先后擔任霸主,他們不把楚、吳、越看作中國”,所以“中國”就成了“攘夷聯(lián)盟①馬司遷:《史記》,岳楚書社1990年版第327頁。的代名詞。在“中國”內(nèi)部的諸侯國雖然②②馬司遷:《史記》,岳楚書社1990年版第327、43矛盾重重,動轍戰(zhàn)爭,但基本上奉行諸夏④梅同生:《春秋公羊傳全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親呢”的原則,尊循周禮,相互輸粟救災(zāi),第161頁。采取共同的軍事行動。《左傳·僖公二十五5顧寶田:《左氏春秋譯注),吉林人民出版社105年辰年》:“陽樊不服,圍之。蒼葛呼曰:“德以218頁柔中國,刑以威四夷,宜吾不敢服也”。中國煤化工社19%年版第x7頁《國語·齊語》說齊桓公“筑五鹿、中牟、版第CNMHG黃州人民出版社8年蓋與、牡兵,以衛(wèi)諸夏之地,所以示權(quán)于⑨吳龍輝:《子譯注》,中國書店1992年版第115頁。易夫:《孟子新解》,宗教文化出版社1997年版第91頁中國也?！盄準確把握了《春秋》之義的公曹礎(chǔ)基:(莊子淺注》,中華書局x年版第頁。漢膏財用之所聚也,賢圣之所教也,仁義之所春秋時的歷史,但這些都不是“中國”在施也,詩書禮樂之所用也,異敏技藝之所戰(zhàn)國時代的主流意義。戰(zhàn)國時代“中國”觀赴也,蠻夷之所夷行也?！雹龠@種非常正的主流意義是繼承春秋末年“統(tǒng)一理想確的“中國觀”卻被公子成用于反對趙武之含義而發(fā)展起來的“統(tǒng)一規(guī)?！敝x。靈王胡服騎射,指責他“畔學者,離中《史記·孟子荀卿列傳》說鄒衍“以為儒者國。這兩處“中國”,基本上是文化概所謂中國者,于天下乃八十分居其一分念?！爸性迸c“禮樂文化”,都是“中國”耳?！边@里所說的儒者指很多士人,可見具有國名意義的派生意義,不是其主流意當時對“中國”地理范圍討論之熱烈。這義些儒者的共同認識則是“中國名日赤縣神第三階段,是吳、越、楚先后來中原州,赤縣神州內(nèi)自有九州?！雹邸秴问洗呵餇幇缘臄?shù)十年。秦楚吳越努力學習禮樂文總結(jié)儒者的認識,指出九州:“河漢之間為化并逐漸完成文化轉(zhuǎn)型,新的禮樂文化成豫州,周也。兩河之間為冀州,晉也。河為所有諸侯國的共同文化,民族認同感因濟之間為兗州,衛(wèi)也。東方為青州,齊也。此而加強,由此而導(dǎo)致秦楚吳越對被摒于泗上為徐州,魯也。東南為楊州,越也。中國”之外強烈不滿,它們發(fā)出抗議并開南方為荊州,楚也。西方為雍州,秦也。始躋身“中國”的斗爭。吳國華化最快,北方為幽州,燕也?！边@種認識,明確了故躋身“中國”的態(tài)度最積極。前553年,未來的統(tǒng)一國家的規(guī)模包括戰(zhàn)國七雄的所楚侵蔡,伍子胥即說夫差:“蔡非有罪,楚有領(lǐng)土,是春秋戰(zhàn)國550年民族融合孕育無道也,君若有憂中國之心,則若此時可開放的鮮艷花朵,是“中國觀”經(jīng)過曲折矣。③吳憤齊、晉不能承擔“尊王攘夷”變化凝結(jié)而成的美葩瑰寶,它使秦漢統(tǒng)大任,毅然北上爭霸,以泰伯之后的資格中國有了堅實牢靠的觀念準備。爭奪“中國”的領(lǐng)導(dǎo)地位。越緊隨其后,號令中國,以尊王室④。楚實力強大,楚作者單位:寶雞文理學院歷史系靈王對被摒于“中國”之外最多怨言:“昔責任編輯:忠安我先王熊繹,與呂伋、王孫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有?”秦從不把自己列于“中國”之外,以被視作夷狄為莫大恥辱。對秦楚吳越躋身“中國”的要求,中原各國也逐漸承認。吳黃池稱霸,周王室尊其為霸主。楚靈王會盟于申,原屬“中國”的陳、蔡、宋、鄭、許都來參加,晉也表示“若歸于德,吾猶將事之”⊙。在各國相互認同為“中國”之后,“中國”便超越了“攘夷聯(lián)盟”的意義,包括了秦楚吳越和中原各諸侯國在內(nèi),成了縉紳們的統(tǒng)一理想?！爸袊币辉~帶著①②何建章:《白話戰(zhàn)國策》,岳麓書社199年版第這種含義,進入了戰(zhàn)國時代。643頁。第四階段,即整個戰(zhàn)國時代。華夷之梅同生:《春秋公羊傳全譯),貴州人民出版杜198年版爭淡化了,尊王的虛言不見了,諸侯縉紳第478頁④司馬遷:(史記》,岳楚書社1990年版第349頁。諸子百家所爭者怎樣統(tǒng)一和由誰統(tǒng)一,但中國煤化工民出版杜1年版統(tǒng)一的對象都是“中國”。盡管諸子百家用第14中國”表示“中原”,《公羊傳》和《谷梁CNMH Go年版第3、%63頁。⑨迸賢:《呂氏春秋全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7年版第傳》用“中國”的“攘夷聯(lián)盟”意義評論3頁。115